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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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商老六婆娘劉春花的加入,李元慶的‘隊伍’,一下子壯大了不少。

商老六已經有了選擇,這天寒地凍、荒山野嶺的,李元慶當然也不會在這種地方墨跡,簡單休整了一下,三人繼續踏上了前方的路。

先賢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每個人,都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正如那句話,‘都脫了衣服,在澡堂子裡,還不都是一個模樣?’

商老六的工作,看似令人不齒,不過,這種人,未必就冇有用處。

李元慶雖兩世為人,但不論做人還是做事,都不會以彆人的出身作為標杆。

後世時,在行內的某次大跌風暴中,李元慶正是因為一個人人都看不起的‘癟三’朋友,一個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的電話,卻讓李元慶成功躲過了這次‘血洗’,並在事後,從容抄底,賺的瓢滿缽滿,這也成為了李元慶事業起飛的一個最關鍵的節點。

三人在傍晚時,抵達了荒漠中的一個小村子,這是一個漢矇混居的小村子,隻有幾戶人家,算是半牧半耕狀態,村子裡皆是老弱婦孺,並冇有受到此次後金春季攻勢的波及。

李元慶支付給一戶村民幾錢碎銀子,三人在這裡落下腳來。

從瀋陽城逃出來已經幾天了,這是李元慶第一次喝上熱水,吃上熱乎乎的飯菜,張芸娘也是十分歡喜,廣寧城越來越近了,她似乎已經看到了美好新生活的希望。

劉春花經過一下午的奔波,也漸漸緩過了一些。

事已至此,她還能怎麼辦呢?

不去笑著麵對,難道要哭死麼?如果這樣,那自己當家的不是要心疼死?

這裡的村民居住的都是夯土構架的毛坯屋,共同的特點就是屋子裡都有一張大土炕,這也是華夏東北地區多年的傳統。

兩個女人睡床上,李元慶隻能委屈打個地鋪,不過,即便這樣,與之前相比,這也絕對是五星級的享受了,最起碼有被子、褥子了。

夜晚,風沙很大。

沙粒拍打在窗簷上,劈啪作響,讓人有些不適應。

兩個女人都很疲憊,早已經昏昏睡去,但李元慶的腦海,卻是一片清明。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

雖然已經明確了毛文龍是‘粗大腿’,不過,如何在毛文龍的隊伍裡站住腳,並紮下根來,這卻也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啊……

…………

次日清早,三人繼續趕路。

李元慶也熟練的從村民口中,得知了通往廣寧城的最佳路線。

此時,從此地繼續往南十幾裡,就是大明的官道,順著官道轉而向西,離廣寧城已經不足百裡了。

手裡的銀子都從村民手裡買了乾糧,李元慶現在已經身無分文,不由又加速了行程。

以李元慶的身手,等到了廣寧城裡,弄點餬口的銀子,這還叫事兒麼?

三人一路疾行。

或許是這個時代的關係,兩個女人的體力都不錯,並冇有拖了李元慶的後腿。

太陽剛剛升到天空一小半,大概也就10點鐘左右,三人順利的找到了官道,腳程不由輕鬆了不少。

張芸娘愈發歡快起來,邊走著,邊不由自主的哼起了小曲兒。

對她而言,苦難即將過去,美好的新生活,就要來臨了。

劉春花也被張芸娘感染,飽經滄桑的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此刻,她也隻能祈求菩薩保佑,當家的和女兒、婆婆,平安無事了。

倒是李元慶臉色有些凝重,不時神遊天外,很少說話。

臨近中午,官道上忽然出現了黑黝黝、密密麻麻的一片黑線,兩個女人都被嚇了一跳。

“元慶哥哥,那,那是什麼?那是我大明的軍隊麼?”張芸娘緊張的縮到了李元慶的懷裡。

李元慶也有些緊張,這種地方,碰到了軍隊,不論是哪一邊的,對形單影隻的三人而言,可都不是好事情啊。

尤其是兩個女人。

掃視四周,隻有北麵有一處小土坡,上麵長著幾顆疲憊的黃楊樹。

李元慶不敢怠慢,忙指揮兩個女人,快速到小土坡上躲避。

等三人剛剛攀到小土坡,這支軍隊的哨騎,已經奔了過來。

一看他們的戎裝,李元慶稍稍鬆了一口氣,這是大明的軍隊。

隻不過,他們騎的馬,十分矮小,與遼地這邊的蒙古馬相比,簡直要矮上一圈兒。

片刻,後麵又趕來一個哨騎,此人並不是明軍戎裝,而是有些花裡胡哨的,倒像是四川、雲貴地區的少數民族裝扮。

“元慶哥哥,你看,這人~~,這人好像是唱戲的啊?”張芸娘天真的指著這個哨騎,小聲對李元慶道。

李元慶的眉頭已經緊緊皺起來,他並冇有理會張芸娘,隻是用力握了下她的小手,示意她不要說話,不要暴露。

這畢竟是大明的地界,哨騎似乎都急著趕路,並冇有留意到土坡上的三人。

不多時,隨著這支‘雜牌軍’旗幟的臨近,李元慶已經明瞭,他們究竟是何方神聖。

這正是大名鼎鼎的戚繼光的最後血脈,在後世被無數次高歌的浙兵啊。

而與他們同行的少數民族‘雜牌軍’,那也絕對是讓人如雷貫耳,正是明末、乃至華夏著名女將-----秦良玉麾下的‘白桿兵’啊。

他們竟然已經趕到了這裡。

這也就意味著,那場慘烈的渾河大戰,即將開幕啊。

由於嬌妻的關係,李元慶對這場大戰瞭解的很詳細,此時看到主角竟然出現在自己麵前,不由有些心有餘悸。

渾河之戰,這可以說是明末最堅挺、最有代表性的一場硬碰硬的野戰。

隻不過,浙兵加上白桿兵,連輔兵雜役都算上,尚不足萬人,但他們麵對的,卻是老奴努爾哈赤的‘十萬大軍’。

即便是如此劣勢,他們依舊打出了這個時代、令大明、令所有漢家兒郎最驕傲的一戰,讓不可一世的老奴和他麾下的八旗鐵騎,吃儘了苦頭。

如果不是後金撫順駙馬李永芳,以重金買通了瀋陽城上的大明炮手,以從澳門購得的紅衣大炮,狂轟兩軍陣地,說不定,這兩根‘硬骨頭’,真的能挺到援軍趕至,反攻、甚至重新奪回瀋陽城啊。

但可惜,李元慶深深的明瞭,以大明現在的大氣候,大環境,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這兩支精銳之軍,註定~~~,要成為八旗鐵騎的戰利品,他們隻能用自己的鮮血,捍衛他們的榮耀……

…………

浙兵和白桿兵走的很快,不到小半個時辰,後隊也已經消失在了李元慶的視野裡。

在這段時間內,李元慶的心中,經過了無數次的天人交戰,到底要不要把結局告訴他們?

但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

話語權,一切還是話語權啊。

李元慶此時的身份,說出的話,誰又肯信呢?

更何況,身邊還有兩個女眷,即便是大名鼎鼎的浙兵和白桿兵,未必,就不會有心懷不軌者。

此時這種狀態,萬事還是以保全自己的安全為首要啊。

但這段時間,李元慶全程目睹了兩軍的軍容。

說實話,他們與後世的人民軍,根本冇有任何可比性,甚至,可能還比不上短短軍訓了兩個星期的大學生,但他們的軍容軍貌,卻是李元慶重生以來,見過的最好的。

兩軍中基本全是青壯,冇有老弱病殘,精神麵貌,雖然顯得有些疲憊,但卻是十分昂揚,與遼地早已經被後金軍嚇破了膽的明軍相比,簡直是天上地下。

隻不過,兩軍幾乎都是步兵,隻有很少數的哨騎,胯下有戰馬,李元慶甚至看到,有幾個浙兵的千總,都是在軍陣中步行。

白桿兵方麵,倒是有百來頭騾子,但這東西,運點貨物還行,要是打仗,怎麼可能與戰馬精良的八旗鐵騎相比呢?

“元慶哥哥,他們走遠了,咱們可以走了麼?”

張芸娘小聲的話打斷了李元慶的思慮。

李元慶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點了點頭。

後世,看那些文學作品時,不論男主、女主,隻要穿越到了古代,必定是豬腳光環蓋世,從容麵對一切,一切儘在掌控,但此時,當李元慶親身處在這個環境,卻是深深明白,曆史的軌跡,豈能是這般容易就被改變?

…………

接下來的路程,兩個女人都看出了李元慶心事重重,都不敢多話,這倒使得一行人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一路疾行,次日傍晚,三人終於看到了廣寧城高聳巍峨的城牆。

廣寧城地處遼西走廊的北段,是大明九邊重鎮遼東鎮的核心所在,其地理位置,北可壓蒙古,東可控遼地腹地,南麵,則是遼地通往京師方向的咽喉要道,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必控之地。

隻不過,此時,瀋陽城失守的訊息,應該已經傳到了這邊,廣寧城外,並冇有了往昔的繁華,人流量很少,即便有人,也都是來去匆匆,臉色漠然。

但李元慶身邊兩個女人卻是十分歡喜,看到了城池,也就意味著,她們已經遠離了戰爭,不用再受勞苦奔波之苦。

三人跟著稀疏的人流進入了城內,張芸娘小聲道:“元慶哥哥,咱們現在去找陳大哥麼?”

李元慶回頭看了一眼廣寧城的東門,忽然一笑,“這個嘛,咱們先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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