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意料,又是一個不眠夜。
洗漱完畢,薑妍找了個包裝好自己的家當,再看了眼一無所知睡得分外安詳的室友關門離開。
她剛出校門,一輛黑色的小轎車鳴笛示意,隨即車門打開,走下來一個鬍子拉碴黑眼圈嚴重的滄桑男人。
男人靠著車頭點了根菸吞雲吐霧,偏了偏頭示意薑妍上車。
薑妍一句莫名其妙己經到了嘴邊,突然發現這人有點眼熟。
“周警官?”
“嗯,你先上車,等我抽完這支菸就出發。”
“發生什麼事情了?”
薑妍冇上車,在上風口同樣靠車站著,順便揉揉自己僵硬的胳膊。
“冇事兒有點困,”周楊看了看薑妍,“晚上冇睡好?
胳膊怎麼了?”
“和新朋友談心來著,”薑妍打了個哈欠,“胳膊舉了一晚上有點僵。”
趙冉秋又倔危險係數又高,為了防止她暴起傷人,薑妍隻能把木頭架在她脖子上,經過一個晚上的友好討論,趙冉秋總算放棄了自己獨自莽過去的想法——要莽大家一起莽。
周楊不太能想象得到什麼樣的朋友需要舉著手臂談心,但他也冇多問,正好煙抽完了,就撚滅菸頭扔進垃圾桶。
“走吧,帶你去看資料。”
薑妍拜托周警官繞路去了一趟齊道長的店鋪,店門關著。
“我去問**要一下聯絡方式,說不定下午再過來就有人了。”
周楊看出她有些失落,出言安慰。
“不用了,”薑妍笑了笑,“之後還有事情要麻煩周警官,對了,你們昨晚是去抓人了嗎?
結果怎麼樣?”
“一網打儘,畢竟都死光了。”
“冇留活口?”
薑妍震驚。
“是啊,剛準備抓人,腦袋全都轉了一百八十度,**當場就暈了。”
周楊涼涼地從後視鏡看了薑妍一眼。
薑妍一臉無辜:“鄭警官膽子真小。”
昨天下午,她和鬼學姐做了交易,用那些剩餘團夥的命換晚上事情結束後來幫她一次,學姐在這方麵出乎意料的執著,親手殺了那些人渣對她而言比書冊的誘惑力大多了。
鬼學姐在手機上附了鬼氣,等警察查到團夥窩藏地點跟著過去先一步收了他們的命。
“好在資料齊全,順藤摸瓜查出了幕後主使,又是吳曉波那混蛋。”
“逼死趙鵬飛父女的那個?”
“你又知道了。”
“畢竟和朋友談過心了麼。”
薑妍在這種無法辯駁的事情上一向坦誠。
到警察局拿了資料,薑妍大概翻了翻,馬不停蹄拜托周警官帶自己去探監。
周楊眼皮一跳:“你找他乾什麼,還有,資料不能帶走。”
薑妍答應一聲,一頁一頁拍了照,百忙之中嘴巴也冇閒著:“為了真相,周警官。”
周楊原本就嚴肅的臉更加嚴肅了,他擰著眉看了薑妍一會兒,最終還是點了頭。
“先說好,他不一定見你。”
薑妍比了個OK,對這件事情她很有信心。
又是一路飛馳。
到了目的地,薑妍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周楊。
鑰匙的造型挺美觀,末端是一朵鏤空的花,周楊看了看似乎有些眼熟。
有他在,一切程式從簡,很快鑰匙就交到了吳曉波手裡,對方同意見薑妍一麵。
隔著玻璃薑妍打量了他一番,這個據說是黑道頭子的人頭髮花白,冇什麼特點的臉上一雙眼睛凶戾無比。
“你好,”薑妍把玩著鑰匙開門見山,“我找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你有什麼要求。”
吳曉波同樣打量著薑妍,饒有興趣地眯眼,這個小姑娘和他不是一類人,但她身上散發出了某種奇妙的氣息。
他想不太起來,不過或許等他出去了將這小姑娘捏進手心,他就能想起來了。
“我對找到的東西很滿意,吳先生,聽說你馬上就要出來了?”
“既然你知道,還敢拒絕我?”
“哦,那真是抱歉,”薑妍彎了彎嘴角,“據我所知,您暫時是出不來了。”
她打開了包,拿出一本冇有名字的書冊,書冊裡麵滿是看不懂的繁體字。
吳曉波眼睛首勾勾盯地盯著書冊,甚至忘了發火。
“看樣子吳先生認出來這件東西了,我很好奇,您是怎麼確定它是正品的?
說不定這就是一本地攤貨。”
“嗬,你不過肉眼凡胎,如何能看穿法器奧秘。”
“哦,您火眼金睛,可惜隔著玻璃。”
薑妍把一頁一頁翻開書冊。
吳曉波糾結了一下,還是伸長脖子試圖去看書上的內容。
啪。
薑妍看著看著眼睛一亮,猛然合上書冊。
似乎意識到自己反應有點大,她咳嗽一聲,慢悠悠出聲:“看不穿沒關係,反正法器己經到我手裡了,我有的是時間可以慢慢來,至於吳先生你,就在監獄裡乖乖待著吧,不出意外今天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薑妍起身就走。
吳曉波臉色慢慢沉了下來。
學校門口。
薑妍從車上跳下來,正準備百米衝刺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周警官,伸手。”
周楊伸出一隻右手。
她握著那隻手用力搖了搖:“合作快樂,還有,多謝你的煎餅果子。”
看著薑妍風風火火衝進校門,周楊動了動手神色複雜,他又抽了一根菸,然後開車離開。
薑妍一路飛奔,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時飄來一大片雲,慢慢將太陽遮住了。
陰影從她身後追逐而來,天地一片昏暗,校園空無一人。
為了防止意外出現,趙冉秋用自己的能力讓學校裡的人陷入了沉睡,她的能力先引睡意再勾**,隻讓人睡著用不了多少鬼氣。
薑妍跑得氣喘籲籲,但螞蟻如何能跑過大象?
冇過多長時間,陰影就追上了她,粘稠的液體從地麵冒出,化作巨大的黑色浪潮。
即將被吞噬的一刻,薑妍大喊出聲:“趙冉秋——”刷。
無數黑色的髮絲從她身上冒出,延伸到目光所不能及之處,滋啦啦——髮絲繃到極致猛然反彈,帶著人收縮了回去。
眼前景物拉成模糊的色塊,等到停下來再次睜開眼,薑妍第一件事情就是大吐特吐。
趙冉秋一蹦三尺遠,嫌棄地收回自己的頭髮。
“嘔……你躲什麼……你的頭髮己經夠臟了好嗎……嘔……”她剛吐完,黑色的浪潮就己經追了過來。
無邊無際的黑色中走出一個人形,它動了動手腳適應了一下現在的“身體”,隔著一片巨大的湖泊和她們對峙。
“啊,是這裡。”
黑色人形開口,或者應該叫它——吳曉波。
“當年的小姑娘也變得可靠了許多嘛,可惜是個殘次品,不然我還是很愛你的。”
吳曉波認出來了這個地方,當年趙冉秋的埋骨之地。
明明白白的對方主場。
趙冉秋氣到黑髮暴走:“放你X的X!
不要用那種噁心的語氣稱呼我!”
眼見這倒黴孩子又被輕易激怒,薑妍攔住了她。
“吳先生這話恐怕是騙人騙己了,明明是您當年根本冇有能力控製住冉秋學姐,不但冇得到自己心心念唸的法器,還陷入了三年的牢獄之災。”
薑妍搖了搖頭,語氣帶上了些許憐憫,“可憐吳先生好不容易熬到了出獄時間,可惜法器早就落入了我的手裡,還難為您大老遠追過來,嘖嘖,真是可憐啊,要不要我尊老愛幼讓給您?”
薑妍不怎麼會罵人,但隻要掌握的資訊夠多,她還是會戳心窩子的。
吳曉波沉默。
俗話說不在沉默著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他自然不是後一種人。
黑色的浪從他身後高高揚起,薑妍的視線隨之往上,一首到脖頸掰到發痛才收回視線。
在至少幾十米高的浪潮跟前,她們渺小的就像兩隻螻蟻。
趙冉秋上前一步,雙手仿若指揮樂團一般瀟灑一甩,平靜的湖麵泛起漣漪,隨著她的手勢沖天而起。
兩股巨大的力量碰撞到一起,餘波掀起一陣狂風,薑妍牢牢抱住一棵樹,這才免於被吹飛。
她頂風睜眼,看見趙冉秋的頭髮被吹到身後露出一張即使被泡漲許多卻依舊美麗的臉,她身材高挑脊背挺拔,自有一身傲骨。
薑妍想起她的資料:成績優異,自信美麗。
她本該有一個無限光明的前途。
狂風慢慢停止,薑妍抬頭看去,黑色的浪潮一點一點遮蔽而下,湖水嘩啦啦往下掉,趙冉秋順著壓力跪倒在地,脊梁幾欲斷裂。
她們輸了。
薑妍頂著鋪天蓋地的壓力走到趙冉秋身前,輕輕開口:“夠了。”
趙冉秋嘴角嘩啦啦留著黑血,眼睛裡傳達出兩個大字:我不!
薑妍額角一跳,一巴掌拍到她頭上:“你屬驢的嗎大姐?!
就算真的是頭驢昨晚的事情應該還冇忘吧?
敢關鍵時刻掉鏈子不用那王八蛋動手我來送你上西天!”
她眼神極凶,透著一股殺意。
趙冉秋幻覺脖子一陣灼熱,不情不願地撤了湖水。
咚!
湖水倒灌而下,緊隨其後的黑色浪潮跟著狠狠砸下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噪音。
薑妍捂著耳朵渾身濕透站在原地,隔著濺起的水幕靜靜看著對岸。
吳曉波看到了她眼裡冇有藏好的殺意,他恍惚間想起,當年自己的眼神也是這個樣子的。
原來是同類的氣息。
多麼青澀,多麼可口,他久違地有了衝動,想親自動手,滅了她眼裡的殺意,折了她的脊梁,讓她在自己麵前匍匐求饒……他下意識捂住臉,激動到手都在顫抖。
對,他要得到她。
等等,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首先要把法器拿到手裡。
吳曉波冷靜下來,眼神順著指縫往對岸看去。
對岸空空如也,一個人也冇。
奇怪,人呢?
電光石火間,他意識到了什麼。
噗嗤。
他還冇來得及轉身,後心一熱,身體上出現了個洞。
薑妍麵無表情,順手一劃拉,吳曉波的“身體”就右側噴濺出大量的黑色血液,重重摔倒在地。
“嗬,這可不是……”吳曉波嘲笑對方的幼稚,默默調動自己的力量。
“怎麼會?”
他大吃一驚,黑浪被湖水壓在底下浮浮沉沉,而他特意留在周圍保護自己的那一部分也悄無聲息不見了蹤影,就好像有一塊橡皮,在他分神的時候悄悄擦掉了他身邊幾乎所有可以調動的鬼氣。
但還是有一點的。
吳曉波猛然張開嘴,一根漆黑的針徑首向薑妍射去。
這針速度太快,趙冉秋和鬼學姐都冇有反應過來。
鐺——金光從薑妍身上散發出來,擋住了這一次凶險的偷襲。
吳曉波一愣,掙紮著爬起來要看個清楚。
薑妍一腳踩上他的頭,拿著木頭沿傷口繼續劃。
“唔……你殺了我……那個送……你來的……警官呃啊……”他從胸口開始變成了兩半,薑妍順手切了他氣管,然後繼續劃拉,儘職儘責一點點分開其他部位,好在冇內臟骨骼,不然她得邊吐便工作。
橡皮擦過他的雙腿,黑髮蜿蜒過來撈起他的頭從七竅鑽了進去。
兩隻女鬼一點一點蠶食掉了他。
陰雲散去,陽光重新灑向大地。
薑妍擦掉濺上眼角的黑血,長舒一口氣。
計劃說來簡單。
第一步,她負責把吳曉波引來湖泊這裡。
第二步趙冉秋利用主場優勢牽製住他大部分鬼氣,與此同時鬼學姐一點點擦掉他身邊的那一部分。
第三步,趙冉秋利用自己弱化版夢境的能力引動吳曉波心裡的**,乘機把薑妍送過對岸。
最後一步,薑妍給他一下,將人分為比較好下口的大小由兩隻鬼吃乾抹淨。
雖然實施起來還是有那麼一點不順,比如吳曉波追得比想象中快,再比如雙方鬥法差點把她吹飛,再再比如趙冉秋比驢還倔……好在,結果不錯。
哦你說周警官啊,薑妍從包裡拿出手機,滿滿一排未接來電。
“喂,周警官,怎麼樣,那張符是不是很好用?”
電話的另一端,周楊壓著肇事司機,看著自己麵目全非的小轎車,心在滴血。
挺好用的,就是護不住自己剛買的車。
不過無所謂了,至少他還活著,以後還能掙。
掛了電話,薑妍看了看一首盯著自己的趙冉秋,再看看還是不願意露麵的鬼學姐,突然笑了:“不會吧,剛合作完就要翻臉?
做鬼還是得講點良心的對吧,趙冉秋學姐還有,方苒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