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奢華的遊泳館裡。
一個高大的身影從水麵上冒出頭來，濕發蓋在頭上，狹長的眼眸儘是黯淡神傷。
喬煙年少的樣子像過電影一樣在眼前一幕幕劃過。
熱情奔放、古靈精怪，活像隻奔跑在林中的小狐狸。
五年了，記憶未褪色半分，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那兩個月的朝夕相處，他們幾乎形影不離。
哪裡像現在這樣，即使已經親密無間，卻像隔著千山萬水。
得到她了，又好像冇有。
江書遇勾起嘴角，自嘲地笑起來。
若不是喬父入獄，喬煙可能永遠都不會想接近他。
霎時，門口傳來開門的動靜。
明明已經包館了，怎麼還會有人過來？
他蹙緊眉頭看過去。
隻見大門打開，一個嬌俏的身影走進來。
是溫欣。
她穿了件卡其色風衣，衣領裹得很嚴實，隻露出一截纖細的小腿。
一張口，聲音黏糊糊，“江書遇，我們真有緣分。”
每個尾音都拖得很長，一看就是擅長撒嬌的富家小姐。
江書遇擰緊眉心，把厭煩之情掛在臉上。
如果不是江韻姑姑暗中運作，這遊泳館溫欣進都進不來。
耍這種小聰明簡直是自以為是。
他哼笑了聲，毫不留情麵，“特意找來的，算哪門子緣分。”
溫欣似乎是預料到了他會這麼說，唇角掛著不急不惱的笑，緩緩地脫下風衣外套。
裡麵竟然隻穿了身泳裝。
玫粉色的三點式。
看著嬌小可愛的女生，身材卻出奇火辣。
江書遇立刻把視線偏過去。
對方調皮地輕笑出聲，自顧自地下了水，“我遊泳遊得不好，你能教教我嗎？”
“自己找老師去。”江書遇埋頭進水遊到岸邊，雙手用力一撐，輕盈地躍出水麵。
後背的肌肉線條清晰硬朗，沿著脊椎向腰際下方延伸，滿滿的荷爾蒙氣息。
溫欣看著，不禁吞嚥口口水，嗔怪道：“我剛來你就走啊。”
江書遇背對她用毛巾擦頭髮，口氣冰冷刺骨，“溫小姐，我已經明確地表示過了，我們不是一路人，到底是你理解能力有問題，還是我說得不清楚？”
他在極力保持修養，若不是顧及姑姑的麵子，早叫人把這不知深淺的女人扔出去了。
水裡的人冇有及時迴應，直到他把頭髮擦乾，纔有微弱細小的聲音飄忽過來，“江書遇，我有點不舒服……”
女人的小把戲，江書遇冇心思理會。
他拿起手機，突然看到有喬煙的來電顯示，眉間瞬時舒展不少，方纔的患得患失被清掃掉一大半。
剛要回電話，水裡的女聲輕飄的像一縷青煙，“江書遇……我說真的……”
他手上一頓，冷靜下來。
不能在這給喬煙打電話，否則有女人的聲音傳進去，他解釋不清。
想到這，他拿起浴袍往門口走。
“江書遇……”溫欣將將喊出這三個字，就再冇有出聲。
江書遇終於往後看了一眼。
水麵安靜如鏡，連個人影都冇有。
腦子裡嗡的一聲，他扔下手上東西，一個猛子紮進水裡，以最快的速度把溫欣抱出水麵。
她麵無血色，短髮亂七八糟地糊在臉上，呼吸侷促又微弱。
不像是騙人。
幾乎同一時間，大門再次打開。
喬煙走進來，看著水裡清涼的男女，心裡像被人狠狠擰了一把。
江書遇眉間一愣，本能地鬆開手。
撲通！
溫欣掉進水裡。
感覺不對勁，他又硬著頭皮把人撈上來，趕快送到岸邊躺椅上安置好。
“喬煙，你來的正好，她好像不舒服，你給看看吧。”這麼說著，江書遇背過身去，摸了下鼻子。
喬煙雖行醫時間不長，但出生於中醫世家，醫德早已種在心裡，在生命麵前，任何情緒都會被拋到腦後。
她蹲下身摸上溫欣的脈象，繼而打開她的嘴，看了看舌頭，說道：“脈律不齊，舌苔薄白，你最近冇好好吃飯吧？”
溫欣虛弱地嗯了聲。
過幾天她有場音樂會演出，為了以最好的狀態示人，最近一直在減肥。
喬煙點點頭，“是低血糖，問題不大，江總，你去給她買瓶果汁吧。”
“我去？”江書遇已經穿好睡袍，一派鎮定自若，隻有手指反覆摩挲著左腕上蓋住紋身的肉色膠布。
喬煙看著他，臉上毫無波瀾，“哦，你想陪著她，那我去。”
“……我去！”
不多時，江書遇不情不願地拿著一瓶果汁回來。
喬煙已經幫溫欣穿好風衣，再小口小口地喂她喝果汁。
很快，溫欣臉色恢複紅潤，說話也有力氣了，拉著喬煙的手不放，“真謝謝你，我剛聽江書遇叫你喬煙？難道你就是盛康堂的喬煙？”
“我是，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我哥哥叫溫潤，是你的娃娃親對象，他今天和我爸爸一起去你家了，你應該見到他們了吧？”
空氣瞬間結冰。
男人陰贄的目光直直落在身上，喬煙垂眸，點點頭，“嗯，見到了。”
溫欣又驚又喜，“那你可是我未來嫂子呢！我哥真有福氣，毫不費力就得到你這麼一個又漂亮又會看病的老婆！”
周遭的氣壓開始變得不對勁。
不等喬煙反應，江書遇突然沉聲嗬道：“你好了冇有？好了就趕緊走！”
隨即大步走出去換衣服，背影攏上一層陰鬱。
溫欣被嚇了一跳，委屈巴巴地嘟起嘴來，“乾嘛這麼凶啊？我剛剛差點淹死哎。”
喬煙聳聳肩，小心地將她扶了起來。
離開會所，司機先把溫欣送回家，然後開往玉淩山莊。
後座上兩個人分彆貼著兩側車門，中間隔出一條銀河係。
江書遇臉色鐵青，手指一顆顆撫弄著腕上的沉香佛珠，下麵飄渺的紋身圖案若隱若現。
冷哼了聲，“撒謊說秀姨生病，其實是去見娃娃親。”
喬煙看向窗外，正巧看到一對年輕情侶牽手走過，心裡泛起酸楚。
聲音冷冽空靈，好似清晨霜霧，“這麼喜歡遊泳，原來是為了水中約會。”
“……”自知理虧，江書遇緩下口氣，“溫欣是姑姑叫過去的，我不知道。”
“那娃娃親是我小時候訂的，我更不知道。”
“……”
回到玉淩山莊，喬煙飯也冇吃，丟下江書遇徑直走上樓，在樓道猶豫了片刻還是回了自己的臥室。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閉上眼就是江書遇抱著溫欣站在泳池裡的畫麵。
明亮的白熾燈照在兩人身上，把每顆水珠照得閃閃發光。
再想到她和江書遇的第一次親昵也是在那個遊泳館，心裡的不舒服便更疊上一層。
這時，門被輕輕推開。
沉穩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喬煙緊閉著眼睛裝睡。
身後塌下一片，一個溫熱的身體貼了上來。
江書遇摟住她的腰，薄唇貼著她的耳背，輕聲呢喃，“煙兒，你要是因為溫欣怪我，我可冤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