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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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

蒼國邊境南部州鬥武場裡人山人海,周圍全是蒼國人的嘶吼與叫聲,而空氣裡充斥著濃重的血腥味,這樣的地方極能激發人們心中的暴戾與破壞慾。

一個身材瘦削的男人站在場地中央,他穿著簡單甚至有些破舊的灰色衣服,烏髮明亮如墨,一根木簪簡單地束起頭髮,容貌十分漂亮。

他的眸子呈現深黑,瞳孔極深,男人猶如冰雕一樣站在場上,漠然看著對麵跪在地上不住喘息的人。

“該死...我認輸...”那人虎背熊腰,樣子極為高大,但是臉上卻都是血,四肢不自然地扭曲著,似乎是被人扭斷了。

周圍的看客見男人又贏了,有的叫罵起來,有的卻對著男人鼓起掌來,還有人竊竊私語著,嘴角帶著不懷好意的笑。

四周充斥著各種亂糟糟的聲音,男子卻十分平靜,他收了劍轉身離開,掀起的衣角上帶著血跡。

“阿彥,這就走了?要不再打一場?”鬥武場的主人看著他笑嘻嘻道,兩撇小鬍子都翹了起來。

阿彥回道:“不必,我要回去了。”

那人嘖嘖兩聲,但也不好強求,將手裡的錢袋朝他扔過去:“這是你今天贏得,改天記得再來。”

自從這小子來了他這場子賺了不少錢,因為冇人覺得這個長得比女人都漂亮的男人會如此厲害,身手利落又毫不留情,無數蒼國的武士都敗在他手上,若是不求饒,他能把人身上的肉一寸寸切下來。

阿彥拿了錢袋就走,幾個轉身就消失在了鬥武場,所有人都對這個神秘地冰美人充滿了好奇。

**

阿彥穿過層層竹林,那竹林外有幾百名黑衣侍衛把守,見他走過來,躬身向他行禮,阿彥視而不見,穿過他們直直朝深林中走去。

竹林深處有一處空地,那裡有一間古樸的木質小屋,小屋前有一條清澈的溪流,周圍還有幾個野花叢,雖然看起來有些寒酸,但是可以看出來主人把這裡打理地很好。

“殿下,你回來了?”燕九將菜放在桌子上,“快過來吃飯吧。”

柯卿言放下手中的劍,冰冷的麵容此刻卻融化了似的,他走過去抱住燕九的腰,輕聲道:“都說叫我名字了,阿九怎麼不記得。”

這兩人赫然就是四年前從燕朝逃出的燕九和翎王柯卿言,他們被蒼鄂安排在這裡,已經度過了四個年頭。剛纔那些守在這裡的黑衣人就是蒼鄂派來保護他們的。

“哪有喊主子名諱的。”燕九扒拉了一下抱著自己腰身的手,冇扒拉動,隻好無奈道。

四年裡顏非早就從剛開始的抗拒變得習以為常,兒子想抱就抱吧。

柯卿言扭頭看了眼放在角落擺放整齊的斷竹,神色不悅:“都說我回來砍了,阿九怎麼就是不聽話呢?”

“冇事的...”燕九道,“又不是什麼難事。”

柯卿言的眸子變得有些幽怨,他已經長大了,不是當初那個要燕九保護,什麼都不懂的王爺,如今他已經羽翼豐滿,也足夠強大,可是暗衛似乎冇有意識到這一點,還把他當孩子一樣看待。

四年前來這裡後,柯卿言度過一段極為艱苦的日子,蒼鄂雖然帶他出來,派人傳授他武藝,讓人教他兵法史書,可是卻冇有給他和燕九一兩銀子,吃穿用度都要他們自己想辦法,用蒼鄂的話來說——想要做萬人之上,那就先看看萬人是怎麼活下去的。

柯卿言從前一直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王爺,根本冇經曆過百姓的艱苦,他整日裡都在上課,也冇有謀生能力,吃飯穿衣的花銷都落在了暗衛身上。暗衛毫無怨言,白天他會去幫周圍的村民砍柴,打魚,晚上回來會給柯卿言做飯,但即使燕九每天晝伏夜出地賺錢,得到的銀子也少的可怕,兩人根本吃不飽。

那年冬日,冇了暖碳厚被,體質孱弱的小王爺一下子病倒了,他燒的厲害,嘴裡也說著胡話,抓著燕九的手不斷嗚嚥著。

顏非那時候的積分用光了,冇有辦法兌換藥物,去找侍衛告知蒼鄂,侍衛卻說蒼鄂早吩咐了,若是柯卿言連這都過不去,那當初還不如被一把大火燒死在宮裡。

顏非冇有辦法,柯卿言的呼吸十分微弱,這樣下去遲早會病死。那晚深夜,他冒著大雪跑了出去,再回來的時候臉上滿滿都是血汙,他渾身都凍僵濕透了,可懷裡的藥卻完好無損。

他強撐著身體熬好了藥,一口一口餵給柯卿言,終於把柯卿言從閻王爺手裡奪了回來。

暗衛身體傷的挺重,柯卿言病好了一點後想要照顧燕九,可是他什麼都不會做,柴火燒不起來,衣服也不會洗,他茫然地打量著屋子裡陌生的一切,全身都不住發抖著。

那天晚上暴風雪突至,冰雪呼嘯著,肆虐地席捲著世間的一切,寒風直接將碗口粗的樹木連根拔起,然後在空中攪地粉碎。

“轟隆——”一聲,屋頂被如此強烈的風雪壓塌了,原本就冇有熱源的木屋頓時就像墜入了寒冰地獄,貧瘠的屋子被破壞地不成樣子。

柯卿言立在地上,呆呆地注視著屋頂的破洞,牙齒把嘴巴咬出了血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燕九踉蹌著從床上下來,將瑟瑟發抖的他抱在懷裡,輕聲安慰著。

“冇事...冇事的,彆害怕,有屬下呢。”

聽到那溫柔的聲音,柯卿言再也忍不住了,他在燕九懷裡嚎啕大哭起來,他活了十幾年,從來冇有如此崩潰地哭過,他恨自己的無能,也恨自己像個廢人一樣什麼都做不了,冇了翎王的頭銜,他什麼都不是。

“嚇壞了吧...殿下彆怕,屬下會保護你的。”

燕九的懷抱那樣溫熱,是這冰冷冬天裡唯一的暖陽,在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隻有這個男人一直陪在他身邊,明明自己已經都很累很苦了,卻還強撐著安慰他。

柯卿言哭的更凶,他緊緊攥著燕九的衣服,指尖用力到了發白的地步,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看著遠處,裡麵的瞳孔深地可怕。

彷彿被那日的風雪冰凍,柯卿言徹底換了個人,原本活潑好動的小王爺變得沉默寡言,無論受到什麼罪什麼苦都冇有再掉一滴淚,學堂裡他每天都是最後一個走,回去後讀書到深夜;和師傅對練,被摔倒再爬起來,然後再攻上去,被劍刺中身體,麵無表情地拔出來繼續打,連師傅都被他那勁頭嚇到了,他不明白這麼好看的人兒為何會這麼瘋狂。

他出師之後就去了鬥武場,那裡就是燕九當初為了籌錢冒死去的地方,在那兒他弄死了把燕九打傷的傢夥,據說收屍的時候那傢夥連全屍都拚不出來。

那日雪夜對柯卿言來說終生難忘,他發過誓,他再不會讓燕九受到任何傷害,他要足夠強大,強大到能一手遮天,翻雲覆雨,天下再冇人敢忤逆他,強大到能夠保護自己在乎的人。

當初年幼的時候他尚且不明白自己對燕九的心思,但隨著年齡增長以及與燕九朝夕相處,那種感情愈發清晰,而且不減反增,直到一天睡醒柯卿言看著自己粘膩的床鋪,夢裡混亂卻香豔的場景還映在他的腦海裡,那時他就決定將燕九劃入他的羽翼下,這個人......隻能是他的!

柯卿言將自己的心思藏得很深,在外人麵前是殺伐果斷,暴戾冷酷的麵孔,隻有回到這間小木屋裡他會收斂所有的戾氣,將乖巧的一麵展現在暗衛麵前,以至於燕九至今都冇有察覺到。

“不行,你前幾天都把自己弄傷了。”柯卿言見燕九敷衍自己,眉頭便蹙了起來。

他真的見不得燕九流血的樣子,那會讓他控製不住發狂。

係統也忍不住數落道:【你說你不就是砍個竹子嗎?在那非得給我表演什麼九陰白骨爪,把自己爪子弄傷了吧。】

顏非:【誒呀,這不是有些無聊,我自己樂著玩呢麼,一時失手劍脫把了而已。】

並不是很嚴重,隻是手背被劃了一道口子,顏非都懶得在商場裡兌藥,誰知柯卿言回來看到他手背上的血痕,一臉驚怒,得知是怎麼傷的後,便厲聲讓他以後彆砍了,連劍都冇收了。

顏非覺得有些大驚小怪,不過這幾年他也摸清了柯卿言的性子,一般不要和他對著乾,於是道:“好,聽殿下的,殿下快吃飯吧。”

顏非對係統驕傲地說:【真是我的好大兒,冇白養他,知道心疼自己爹,不妨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拉扯大。】

係統也歎聲道:【是啊,都長的比你高,那裡也比你大了。】

看他那背地裡的眼神,能直接把這傻狐狸生吞了不帶吐骨頭的那種,這狐狸還傻乎乎地覺得“父慈子孝”,真是要“孝”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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