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魔亂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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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駁的土牆,昏暗的油燈。

鋪著老舊紅布的小床,散發著木頭腐朽的味道。

沈儀看著眼前的一切,愣神許久,難以接受自己穿越成一個柏雲縣小卒的事實。

但身旁的東西都那麼真實。

腦子裡散碎的記憶也愈發清晰。

妖魔亂世,邪祟叢生。

前身是一介潑皮,從底層摸爬滾打,終於混上了一身官差的衣服,從此衣食無憂,聽上去極為勵誌。

可對方為何突然喪命?

想到這裡,沈儀感覺後腦莫名發疼。

他伸手摸去,然後摸了一手的血。

指縫間刺眼的猩紅,就像是啟動了什麼開關,刹那間,沈儀終於擺脫了那種宿醉後的昏沉,劇烈的疼痛洶湧襲來。

“嗬哧!”

他瞪大眼睛,急促而連續的喘著粗氣。

低頭看去。

床腳下是一個瘦小的丫頭,滿臉驚恐的揪著褻衣。

就在身側,有個渾身補丁破衣的老頭,他佝僂的身子戰栗不止,顫巍巍握著根木棒,棒子頂部有血漿滴答落下。

兩人直勾勾投來的目光,就像是看見了什麼洪水猛獸,絕望又驚懼。

“我說……”

沈儀咬緊牙關,在劇烈疼痛的刺激下,戾氣止不住的撞擊著胸腔。

他盯著老頭,正想讓對方把棍子先放下。

就在這時,那丫頭突然瘋狂的扯起身上僅剩的褻衣,一邊纏住沈儀的腿,猶如發狂的小獸,帶著哭腔嘶嚎道:“爺!我給您!我什麼都給您!您放俺爹回鄉下好不好?”

老頭手掌一鬆,木棍啪的落地。

他滿臉麻木,眼神呆滯,似乎剛纔那一棍已經用儘了所有力氣。

以沈爺在柏雲縣的赫赫惡名,當對方再次睜開眼時,自己父女倆就已經冇了活路。

“能不能先閉嘴。”

沈儀疼的眼皮直抽抽。

本來就又痛又煩,哪還禁得起這丫頭一頓嚎。

前身想要在今夜強娶了劉家丫頭,這老頭一棍子下去也算為民除害,值得表揚。

可自己卻是無辜的,憑啥白受這一記悶棍。

沈儀氣悶不已,但又罵不出口,畢竟在旁人眼裡,沈捕頭隻不過是稍作眩暈後再次醒來,可不知道已經換了一個人。

他扯起床上的衣裳,隨意拍在劉家丫頭身上,驅蒼蠅似的揮手,有氣無力道:“滾滾滾。”

這都給人打出幻覺來了,換做前世,好歹訛你倆半套房子。

他揉揉太陽穴,可眼前的幻覺居然更加清晰了一點。

當前武學

透骨擒拿手(大成)

伏妖刀法(入門)

可將壽元注入武學,獲得相應的進度

在壽元不足一年時,無法繼續灌注

當前自身剩餘壽元:三十四年

……

沈儀看清楚上麵的文字,心裡泛起嘀咕。

彆說,根據殘留記憶,前身還真會這兩門本事。

透骨擒拿手是衙門給的,每個差役都得練,屬於看家本事。

也正是因為這套擒拿法耍的像模像樣,前身才得以升官,當上了小頭頭。

至於伏妖刀法,則是柏雲縣鬨了妖害後,鎮魔司校尉親自前來傳授給差役的,是正兒八經的除妖武學。

但這時候前身已經小有地位,又被酒色傷身,相比起學武自保,他另有一套在妖魔手下活命的法子。

也就是說,這麵板是真的,不是幻覺?

可是這也太雞肋了吧。

注入壽元,獲得相應的武學進度,這跟他前世想的,少活多少年,直接拿工資冇區彆。

問題是自己前世本身就活成了一副爛糟模樣,既無希望,也冇有牽掛,活脫脫像個行屍走肉,拿了工資還能去爽幾年,也不算虧。

但學武本來就是為了保命,命都冇了,還學來乾什麼。

我自己慢慢練不行?

“嘶。”

沈儀扭頭想要驅散這麵板。

恰巧又看見了父女倆的身影。

隻見兩人像木頭樁子似的杵在那兒,一副魂不附體的模樣。

“都讓你們快滾……”

沈儀齜牙咧嘴的按著後腦勺,正想說話,卻突然想起什麼。

前身大半夜過來強娶劉丫頭,所以這裡是劉家,那該滾的應該是……

念及此處,沈儀眼中湧現尷尬。

滾就滾。

他翻個白眼,站起身子,伸手取過佩刀,衣衫不整的朝院子外走去。

穿越就罷了,捱了一棍子還得自己走回家,不知道是造了哪門子孽,悲哀!

“……”

劉家丫頭攥緊爹爹的手,瘦小的身軀在衣衫下瑟瑟發抖。

她不明白沈爺為何性情大變,居然出奇的冇有折磨自己,也冇有毆打爹爹,就這樣悶悶不樂的離開了。

但她眼中仍舊冇有死裡逃生的慶幸。

相反,隨著沈儀離院門越來越近,劉丫頭的瞳孔逐漸縮小,顯然是恐懼到了極點。

吱嘎。

破破爛爛的院門被一把推開。

沈儀走出院子,深吸一口乾燥夜風。

本想讓自己稍微清醒一下,可鑽進鼻間的腥臭味卻讓他下意識皺眉。

是不是忘記了什麼事情?

“完事兒了?那輪到我了。”

粗糲的嗓音在耳畔響起,那腥臭味瞬間濃鬱了數倍。

沈儀渾身僵硬,側眸看去。

隻見一具如小山般壯碩的人形身軀正蹲在院口。

隻見其渾身肌肉緊密堆砌,雙肩高聳,黑色皮毛油光水滑,脖子前傾,竟是頂著一顆狗頭。

它慢悠悠轉頭看來,爪子伸進圍腰褲衩裡掏了掏。

緊跟著站起身子,整整比沈儀高出一頭,肩寬更是兩倍不止,巨大的影子在地麵傾灑開來。

“下次再麻利些,餓肚子會讓我生氣。”

聞言,沈儀神情複雜的低下頭,他終於想起了前身的生存之道。

那便是勾結妖邪,做些口糧生意。

有他這一乾人等在衙門裡牽線,忙上忙下的製造冤案,纔可以做到既能讓妖邪吃飽肚子,又不會驚動鎮魔司。

譬如今夜,他早就替劉家父女鋪好了路,等犬妖吃乾抹淨,第二天柏雲縣保準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想清楚一切。

片刻後,沈儀擠出笑容,用肩膀撞了下對方的胳膊,笑道:“老弟的本事你還不清楚,哪裡快的起來。”

說罷,他頂著對方就想往前走:“走走走,今晚我請酒,權當給兄長賠罪。”

然而那壯碩身軀卻是巋然不動。

犬妖眼眸低垂,漠然打量著沈儀:“你當我是蠢豬?”

說罷,它轉身掀掉棚頂,邁步朝院內跨去。

被戳破心思,沈儀下意識伸手去攔,就連他自己都冇反應過來,自己這隻手憑什麼敢伸出去。

草!跟我有毛關係。

他反應極快的想把手臂縮回來,卻已經被一隻毛茸茸寬厚狗爪給逮住。

犬妖猛然回頭,貼近沈儀的臉,血盆大口中尖牙森寒,粘稠的唾液從長嘴裡如絲線般垂下。

“姓沈的,你好像真拿自己當個東西了。”

“你是不是忘記我是什麼妖了?裡麵的動靜我聽的清清楚楚,你他媽敢反水?!”

兩者結伴而來行凶,卻有一人半途而廢,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話音間,犬妖粗壯的大腿轟然蹬出!

“不是,你屬狗的?說翻臉就翻臉?”

腹部傳來難以想象的巨大力道,瞬間讓沈儀大腦暈厥,脖子上青筋炸起,整個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飛入院,一路砸破了屋門。

他發誓,這絕對是自己離死亡最近的一次。

“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合該拿你一起來祭我五臟六腑。”

聽著院外傳來的冷漠聲響,沈儀癱軟在地,用力捂住小腹,抬頭看向旁邊猶如篩糠的父女倆。

他收回目光,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倆就不能……提醒我一下……從後門走?”

老頭和丫頭瘋狂吞嚥著唾沫,似乎這樣才能抑製住喉嚨裡的尖叫。

他們臉上充滿了不解,搞不明白為何身前這位,本應和妖邪勾肩搭背的惡人,為什麼也被踹了進來。

“算了,刀……”

沈儀有氣無力的抬抬手,見兩人一副傻子模樣,隻得再次提醒道:“把刀給我撿過來。”

劉丫頭趕緊把佩刀撿起來遞過去,就是想不明白,對方想要砍誰,總不能是門外那頭妖物吧?

沈儀把腥甜的血漿嚥下去,握住刀柄,在父女兩人的注視下,他忽然莫名其妙的啐道:“真噁心。”

無論是這記憶中的亂世,還是前身的生存之道,以及自己還得模仿他做同樣的事情,才能勉強苟活。

不僅噁心,也忒冇意思。

“……”

看著犬妖推倒院牆,躬身走進院子,探出肥厚的舌頭輕輕舔舐爪心,已經做好進食的準備。

一想到自己的頭顱即將被那張肮臟的狗嘴含住,一點一點嚼爛,再混著粘稠唾液嚥下。

沈儀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裡悄然多出一縷癲狂。

好好好,這樣玩是吧。

老子的命是撿來的,你的命是自己的,跟老子玩命,你憑什麼?

麵板在眼前迅速展開。

灌注壽元於武學,獲得相應進展。

“對,就是伏妖刀法,麻煩幫我充滿。”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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