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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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說是因為什麼事情?”安陵容問道。

“音袖冇有說。”豆蔻搖了搖頭,但她卻也知道緣故,“不過奴婢聽聞,華妃娘娘近來不耐煩照顧溫宜公主,夜裡見她止不住哭,便讓人喂安神藥給她,溫宜公主近來多是昏睡,想來,是因為這個。”

安陵容不由地睜大眼睛:“安神藥?”

豆蔻點頭。

那可真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安陵容不禁覺得華妃此番出招有些顧前不顧後了,曹貴人有多看重溫宜公主,滿宮皆知,她卻為一己私慾,置公主安危健康於不顧,怪不得曹貴人摒棄多年忠心也要倒戈了。

安陵容搖頭歎了一聲,想了想:“再過幾日就是七夕了,屆時皇上會在暢春園設宴款待各位王爺和宮中嬪妃,你去向皇後孃娘告個假,就說我身子尚未好全,不便出席。”她喝了口蒔蘿端進來的銀耳湯,又說道,“曹貴人那邊你也去回個話,她知道怎麼辦。”

豆蔻應了一聲,忙出去了。

蒔蘿正要伺候安陵容洗漱,又聽見小夏子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

“蘇州新貢了幾匹浮光錦,皇上記著容貴人殿選那日穿得正是浮光錦,覺得貴人穿著好看,便讓奴才都送來給貴人裁製新衣。”小夏子讓人把錦緞抬上桌,笑著說道,“皇上近幾日雖不能常來看貴人,但也時常惦記著貴人,這浮光錦雖不及蜀錦珍貴,但也十足罕見,總共就得了這麼些,皇上全賞給貴人了。”

安陵容視線落在顏色鮮亮的浮光錦上,神色微動,不由自主地想起往事來,微微凝眸,將腦海裡的事情都翻篇過去,笑著對小夏子說道:“有勞夏公公這麼大熱天的跑一趟,蒔蘿,給夏公公倒杯涼茶去去暑氣。”說著,又問他道,“上次的方子,她吃了可還好?”

說起這個,小夏子就笑容滿麵:“多謝貴人,章太醫的調理方子極為難得,她吃了兩回,身子已經好多了,還讓奴才時刻謹記著貴人的恩德。”

“那就好。”安陵容也不與他多說,揮手讓他退下了。

小夏子走後,安陵容抬手輕撫著浮光錦,想起前世自己四處討好,得了賞賜也整日不安,這邊送那邊送的,如今再不用那般了。

既是皇上賞她的,她受之心安理得。

“小主,今兒個天氣不好,怕是要下雷雨,還是早些歇息吧。”沐浴過後又用了晚膳,見安陵容又坐到了繡架前,蒔蘿連忙勸道,“皇上的生辰還早著呢,這千裡江山圖也不急於一時,小主仔細熬壞了眼睛。”

安陵容抬頭看看天色,確如蒔蘿說得那般,便收起了針線,早早睡下了。

夜裡,果然雷聲轟鳴,下起瓢潑大雨來。

安陵容睡得不安穩,被一道驚雷震醒,閃電劈開天地,照亮了整個圓明園,她冇有了睡意,悄然起身,冇有叫醒守夜的蒔蘿,獨自一人走到廊下。

看著傾盆而下的大雨,安陵容猶有幾分惺忪,腦袋空空,不知在想些什麼。

驀地,一件衣裳落在了她的肩膀,回頭看去,竟是小印子。

“怎麼冇睡?可是雷雨太大,廊下睡不安穩?”安陵容有些驚訝。

小印子自來到安陵容身邊後,全然改了先前跟著康祿海時的做派,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哪怕時常不在安陵容眼前表現,日常乾活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他感念安陵容那日救他,也在這感激之餘,生出了幾分旁的心思來,隻是他深知自己的身份,不敢表露分毫。

聽見安陵容如是問他,小印子躬身回道:“奴才睡覺本就清淺,聽見了小主的腳步聲才醒來。小主,雖是夏日,但夜裡的風還是涼,今日又下大雨,您該多披一件衣裳纔是。”

“好。”安陵容眉目舒展,清淺笑笑。

如同夏日的一盞冰飲,小印子忽覺渾身舒涼,心跳不覺漏了兩拍,趕忙低下了頭。

同一時間,繪春捧著一爐檀香走進皇後寢殿,隻見皇後正撚著佛珠在誦經,察覺到皇後心情不好,她上前兩步說笑道:“娘娘,皇上離了清涼殿,冒雨去了碧桐書院,華妃也有今日。”

“舊愛雖好,難敵新寵。”皇後卻不見半分高興,在她看來,不論是華妃盛寵還是甄嬛盛寵,都是冇有分彆的,但聽到華妃受此冷待,她也樂見其成,“本宮當年的屈辱,她今日也算飽嚐了。”

繪春點頭:“從前皇上在娘娘這兒,是她使詭計哄皇上去的,如今呀,是皇上自己願意去的。”

“人在心不在,強留也無用。”皇後冇有半分笑容,神色越發淡漠了,她意識到,甄嬛或許會成為第二個華妃,這枚棋子在手裡終究有失控的風險,她非池中之物,怎可能長久地居於人下,還是要早做打算纔好,“本宮記得去年兩廣總督曾進獻過一架鴛鴦和合屏風,便賞給莞貴人吧,順道也和竹青交代兩句,莞貴人這般盛寵,要時常惦念著容貴人和惠貴人纔好,彆疏忽了姐妹情誼。”

“是。”繪春眸光一閃,俯身行禮。

皇後頭疼地閉上眼,看了眼香爐,麵露不喜,又讓繪春撤了下去,兀自枯坐,誦經到天明。

另一邊的落英殿裡,夏冬春捧著肚子瞪著眼睛縮在床頭,雖然養得珠圓玉潤,卻怎麼也遮不住她眼底的驚恐之色,窗外電閃雷鳴,她嚇得捂住耳朵瑟瑟發抖。

七夕這天,皇上早早地到了皇後宮裡,先是說起今晚夜宴之事,聞聽安陵容告假,囑咐了皇後要好生照顧後又說起不久後的中元節:“中元節祭祀乃是宮中大事,要好好操持。”

“是。”皇後複又說起溫宜來,“聽聞溫宜公主近來一直啼哭不適,臣妾會叫法師為她作法祈福,以求公主安康順遂。”

說起此事,皇上也是憂心忡忡:“華妃到底不曾生養,照顧起孩子來總歸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你讓太醫勤謹些,早些治好曹貴人。”

皇後微微抿了抿嘴角,點頭應是。

過了午後,皇後請了甄嬛過來說話:“這段時間惠貴人小月修養,容貴人又身子不適,累得你前前後後了。”

“皇後關懷,臣妾愧不敢受。”甄嬛淺淺笑道。

“華妃向來小性,若是刁難你了,你也多忍讓她幾分。”皇後緩下語氣說道,忽見繪春抱著鬆子進來,頓時展眉一笑,伸手抱了過來,見甄嬛嚇得直撲流朱懷裡,笑著安撫她,“彆怕,隻是隻貓而已。”

甄嬛強撐著露出笑容,努力克服恐懼,不讓自己過於失態:“聽說波斯進貢了一隻貓,皇上賞給了三阿哥。”

“就是這隻。”皇後摸著鬆子的毛,笑道,“三阿哥孝心,知道齊妃喜歡養貓,便送給了齊妃,誰知那日齊妃抱了來,倒是合本宮的眼緣,齊妃便轉贈給本宮了。”見甄嬛實在害怕,皇後也不多逗弄,複讓繪春又抱了下去,轉而有意無意地說道,“鬆子雖是本宮撫養,但本宮也日日小心著,越是親近溫馴就越容易不留神,若是不小心傷著自己就不好了。”

皇後這是在提醒甄嬛,近期要多留意碧答應,但甄嬛處在驚怕之中,一時間冇能體會出皇後的言下之意。

皇後也不便多說,隻說起今晚七夕夜宴之事:“今晚容貴人告假,不知怎的,曹貴人也身子不適,說晚間不便前來,惠貴人還在小月,夏常在懷胎辛苦,本宮也免了她出席,今夜怕是人少,莞貴人,少不得你要多表現一番,免得皇上在諸位王爺麵前丟了顏麵。”

“臣妾明白。”甄嬛點頭,品出皇後這番話的其他意味來。

這種宴席,向來曹貴人是不會缺席的,怎的今晚這般巧?

皇後本意是想挑撥甄嬛和安陵容的關係,卻不想,安陵容親自打發人來告訴甄嬛。

“我家小主今晚欲和曹貴人見麵,說是華妃待溫宜公主不大好,曹貴人心有意動,若能一舉將她收下來,對華妃來說是一記重創。事關重大,我家小主特意讓奴婢來同貴人說一聲,也好讓您心裡有個底。”蒔蘿將安陵容原話一一告知甄嬛。

甄嬛心頭一鬆,點頭道:“告訴你家小主,此事我已經明瞭。”

夜幕降臨,暢春園歌舞昇平,圓明園裡頓時寂靜下來,溫宜的哭聲便顯得尤為突出。

曹貴人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清涼殿的方向,狠了狠心,轉身離開。

一路行至杏花村,蒔蘿開了角門接曹貴人進來,安陵容已等候多時,見到曹貴人便笑開來:“曹姐姐,許久不見了。”

“還望容貴人念在往日情分,救嬪妾與公主性命。”曹貴人一進來,二話不說就給安陵容跪下,聲音淒涼婉轉,已是帶了哭腔。

倒是讓安陵容驚訝了一瞬,連忙起身扶起曹貴人:“曹姐姐何出此言。”她拉著曹貴人一同坐下,緩聲說道,“我待曹姐姐一同往昔,怎的姐姐先與我生分起來?究竟是為的何事,姐姐不妨慢慢說。”

曹貴人見安陵容這般說,心緒平複了些許,心裡也有了點把握,拉著她將近日華妃對待溫宜的事情說了一通,又是止不住哭:“我九死一生才生下溫宜,日夜照拂,一刻也不敢鬆懈,隻到了華妃身邊幾天,就已是性命垂危,昨日奶孃悄悄跑出來同我說,溫宜這幾日進奶都少了許多,連笑都不怎麼笑了……”說著,又是哭到哽咽。

安陵容也是一陣心疼:“溫宜在姐姐這裡如珠如寶,到了華妃手裡卻當做是一顆魚目,任意利用。她那樣的人,怎配有孩子!”

“妹妹,若此次你能伸以援手,姐姐我必定牢記在心。”曹貴人淚眼婆娑地看著安陵容。

安陵容拍拍她的手,又同她說了許久,纔將她送出杏花村。

“小主,難得曹貴人這般心急,半句場麵話也冇說就直奔主題,看來是真的著急了。”蒔蘿看著曹貴人走遠的身影,說道,“小主要幫她嗎?”

“自然是要幫的,但,這事兒還得讓皇上來開口。”安陵容眼神放遠,忽是落在了遠遠某一處,想起一人來,“端妃今晚是不是也冇去暢春園?”

“端妃娘娘跟著來圓明園就是為了養病,除了溫宜公主週歲宴那天,其餘時候冇有出門過,今晚自然也是留在長春殿。”蒔蘿回道。

安陵容慢慢有了成算:“今夜無事,我帶豆蔻去拜訪一下端妃娘娘,你留守門戶,彆讓人知道我出去了。”

蒔蘿明白:“是。”

趁著淡淡的月色,安陵容帶著豆蔻敲響了蓮花館的大門。

“容貴人?”吉祥開門,見是安陵容,忙讓她進來,“奴婢這就去通傳。”

安陵容信步走進長春殿。

端妃今晚興致好,難得在院子裡走動,見安陵容來了,露出三分笑意:“今天是七夕,怎麼有空來我這僻靜之處?”

“正因娘娘這裡僻靜,嬪妾纔過來的。”安陵容笑著與她行禮,坐下後說起今日來意,“嬪妾也不同娘娘繞圈子了,今日是為著溫宜公主來求娘孃的。”

說起溫宜,端妃頓時眉心微動:“我前幾日聽著,溫宜時常夜裡哭鬨,這幾日倒是好些了。怎麼?華妃照顧不周嗎?”

“華妃心心念唸的都是皇上,不過是藉著皇上疼惜溫宜來為自己固寵罷了,又怎麼會儘心照顧她呢?”安陵容歎了一聲,“娘娘疼愛溫宜,那日週歲宴的時候嬪妾就看出來了,娘娘憐惜之心不比曹貴人這個生母少半分,隻恨溫宜冇托生在娘娘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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